不知不覺父親離開我們已一周年了,這一年來我一直在思念著他�;叵胍荒昵按丝涛要q如晴空霹靂,悲痛欲絕而淚如泉涌,至今我內心深處仍無法接受他離去的事實。去年初為他操辦80大壽時,他還信誓旦旦地說會等到我退休,怎會如此之快?況且并未得絕癥,我一直以為他肯定能康復的故未有任何心里準備,不然當初畢業時我一定會選擇回滬就業。……我一同事曾多次勸我,斯人已去,應盡快走出陰影,主要面對今后的生活。我也深知其道理,但仍難以釋懷。父親于我實是一精神支撐。我們之間一直都有思想交流,每當遇重大問題而猶豫不決時總回想到尋求父親的幫助,即使大學里的事情他并不懂,我也以盡量簡化描述讓其幫我做決定,甚至猶如扔硬幣般。反之我的意見一般少有人理會,但父親卻總能認真聽取。直至今日我有時在思考時仍會迷糊突然想告知父親一些事情,可又一想他已不在了,不免又傷感起來。
回憶起父親生前的點點滴滴,禁不住淚眼婆娑,他的身影時常會在我的腦海中閃現。他對我們很少苛責更不打罵但也不嬌慣,總是循循善誘,不似大多數家長要求子女有出息能爭氣或聽話孝順等等,而他卻更多的重視獨立精神的培養,只求能自立自強。他常說14歲(虛歲)就出來學徒完全自立,從未拿家里一樣東西,我們也應效仿。實際上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他既不會強迫或阻止你做任何事,也不會為你而去托人找關系,在這個拼爹的時代或許有人會認為不合潮流但我以為父親的教育理念至今仍是先進和超前的,而今我們弟兄走著不同的人生軌跡就說明了一切。記得我的一位堂姐因兒子學習不好而大傷腦筋時,父親曾讓三叔轉告不要糾結于此,應讓孩子自由發展,讀書并非唯一出路,我本勞苦之家,勞動最為光榮。父親幾乎從不在人前夸贊自己的孩子,但也絕非冷漠之人,對我們實是憐愛有加,對我尤為偏愛,無論上學還是工作都事事關心處處指教。記得當年生病住院時,每天都送餐熬藥,照顧周全……。每次離家他總要堅持送我車站,舔犢之情溢于言表。病重之后,他有時已認不得人,但卻仍在惦記于我。然因身處異地,無法時常侍奉在側,彌留之際更無從訣別,此等遺憾怎不令人唏噓。
除了傷感更多的是愧疚。昨天去買祭品,老板娘說父親有怨氣,雖是為做生意,但或許有些在理。春節前夕父親一位深交多年的好友得知父親去世后來到家中探望,期間曾泣不成聲云:年輕時父親生活比他好,年老卻不如他并毫不留情面地指責我們子女不爭氣。當時我并未生氣相反更感內疚。畢業后因留校未果長達一年多未落實工作,此事給老人帶來很大的心里負擔。那一年居委組織免費體檢父親因心情不好而拒絕了,此事為以后的病重和去世留下了隱患。有好事者尤那些孩子學習不好的,在我上學時就曾有不少風言風語,如今更猶如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似找到了心理平衡點不斷以此說事,我竟成了笑柄,或新一輪讀書無用論的最佳注腳。好在后來我還是找到了在眾人眼里雖不算很好但還算體面的工作,但此時距離父親的離世已不足一年。而此話題卻一直延續至今,不久前一位世交好友來訪,席間曾炫耀其妻退休工資加打工2份收入總和多于我,并說我十年書白讀了(此種比較純屬悖論,乃酸葡萄心理發作)。我則反唇相譏說我一堂弟做裝修瓦工,年入10余萬又如何,因我深知在其內心深處自視其社會評價和地位要高于農民工。不過說實話這也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內心并無底氣且有違我的理念,我一向反感于等級觀念和官本位思想,而今卻拿其作反制武器,實在滑稽。如今在前任領導的推動下,新一輪腦體倒掛正在發酵。(記得畢業前夕,前任總理曾視察母校,期間有學生代表反映博士生待遇低,他竟說是人民養活你們,還沒貢獻怎可談待遇,當晚學校BBS就有人發帖,指總理此言差矣,是父母養活我們,’人民’在剝削我們。)不過對此我倒是很坦然,畢竟我是苦力的兒子而且我本身也是苦力。事實上在德國,高級技師和大學教授具相當的地位和收入,然我們中國則受幾千年儒家學而優則仕的毒害較深。
回顧父親的一生,雖談不上傳奇,也無耀眼的光芒,更無顯赫的家世,平平淡淡卻充滿智慧和責任,可稱得上是光榮而勤勞的一生,他的品格一直是吾輩楷模。14歲那年(虛歲,1946年)祖父病故,家中頓時陷入困境,此時年幼的父親毅然挑起了復興全家的重任。當時祖母念及其尚幼并不舍得,但父親堅持說服祖母后在新年前跟隨堂姑離開家鄉去上海學徒,此后翻開了家族歷史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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